七叶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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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3/6 17:4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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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杨警营

白杨警营

作者: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全言钊

“轻轻的风轻轻的梦,轻轻的晨晨昏昏;淡淡的云淡淡的泪,淡淡的年年岁岁……”年少的人,都曾有许多追逐的梦想,像每一个炫彩的泡沫,可能升华成星辉,亦可能坠落如尘埃。

年少的我,也曾追逐过梦想。那时候,梦的颜色,是秋叶般金*灿烂,是晚霞般炽烈渲染,也如同潮水般恣意狂欢。我也曾无数次憧憬过,一身*衣,一把钢枪,一弯冷月,一树白杨。只是最后,梦就是梦,陪伴我成长为一个真正男儿的,不是铁血的*营和绿色的*衣,是这火热的警营和这一身充满正气的警服。

当23岁从医学院毕业,我从未想过会第一次踏足这一方*土地。年的最后一天,12月份的铜川,那是怎样的景象。坐在机场过来的车里,两边是*土的山包相迎而来,枯枝瘦杆,竟不见一丝绿意。回想昨天,我仍在南宁市调取人事档案,民族大道上花团锦簇,绿意盎然!朱槿木槿葱兰玉兰,三角梅朱顶红木棉花,芒果树龙眼树荔枝树木瓜树——我自小很喜爱花草,以至于离家时,满院落、满街道的花木竟在此时,都成为了我儿时的记忆……

“带着点流浪的喜悦,我就这样一去不回,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,那想家的苦涩滋味。”年少的时候,那样执迷不悔和不知所谓,只是猛然再次在耳机中听到了这首久违的歌曲,忽然间眼泪就噙上了双眼——我自小就很喜爱花草,可当我竟然说不出高速路两旁陌生北方花木的名字,孤独感如同寒风,四面八方的把人包裹住了,甚至连一丝的缝隙也不能放过。

下了车,真实的感受到呼啸的北风夹裹着不知是雪是沙,生硬得,有一些脸疼,提早穿上的厚衣服,却感觉四面八方都是缝隙。阳光广场上,除了“阳光”两个字,我抬眼竟感受不到一丝阳光的温意,身边偶尔走过匆匆的人,让我这个从南方初到北方的孩子,只感觉满城的萧索和寒意。

那一刻,说不清楚我的内心,也许曾有一丝的迟疑,真会有片刻的退缩,但当我真正站在铜川市公安局门口的一刻,看着警徽在正午有些微弱的阳光下熠熠生辉,我竟然有些眼花,那闪耀着的金色光辉,仿佛把我刺透,又要把我融化。我追求的是什么?我在挑剔它?在排斥它?在质疑它?不,我该反问我自己,我是否有资格能让它将我锻造成一把赤血的利剑,铸就为一面金色的盾牌?

我不曾得到明确的答案,或者说,没有人能给出我一个明确的答案,而我却也一直在摸索着。

年,刑侦支队分出司法鉴定中心,在北环路独立设置了一栋技术大楼,作为一名法医,我势必属于这里。第一个周末,值班的我一个人悄立在院子里,环顾着虽是初夏,却依然萧索的院子——我仍喜欢花木,所以我已经能把大部分北方的花木说出了名字,花圃里的红叶李、七叶树,花坛里的石楠、冬青,北方花期不长,却显然以颜色丰富多变的树木更为常见。抚摸着每一片树叶,我仿佛能聆听它们诉说的年岁,一别近两年,忙碌的工作使我无暇多有乡思,可每当这样悄静的时刻,却又不由人的勾上心头。

一阵微风吹过,舒爽得有一丝凉意,比之院子里初长的树木,北环路上经年的树林显然颂唱得更为响亮,于是我便顺着风奏起的沙沙声乐,寻到了大门外、环路旁的那一排排树木。轻触着它高大粗壮,又斑驳沧桑的树身,我似乎能感觉到它在枯荣间的轮回。顺着它掉落的一片白、绿的叶片,我抬起头看着它繁茂的树冠,在初夏的阳光里,折射出银白色的光辉。我知道,这就是白杨树啊,只是这是我第一次,如此近距离的与它相接触——而不是在歌曲里。

曾经年少的时候,我不是那么的如同龄人般喜好追逐着潮流,而是故作老成的喜欢带着“意义”的歌曲。那时候,总是会在寂静的夜里独自听着类似于《小白杨》一类很老的*营歌曲,也想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国怀乡,也想着孤烟落日的地方能保家卫国,可从不曾走出故土的少年啊,又何曾能真正理解何为家国情怀?

望着摇曳的银绿色光影,那时的我不禁有些失笑,热血的少年谁不曾幻想过金戈铁马、赤血*花?可任何一个真正经历过铁与血与火的人,也许他真正向往的不过盛世太平、灯火万家。

“一颗小白杨,长在哨所旁……”

所以,所谓的异于同龄人的故作老成,也许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年少轻狂罢了。说来也巧,技术楼旁的这排白杨树边上,恰恰就有那么一颗“小”白杨。细细的树干,约莫也就两根手指粗细,轮高度,不过就比我再高出了10来公分。

也许是往年春天时杨树飘下的絮絮,让它在就这般孑然而突兀的立在了技术楼和北环路中间的荒地上——看上去那么的孤独,虽然与那一排高大的白杨离得那么的近,却又那么的格格不入。

一如我。

也许是因为我看出了小白杨的孤独,从而让我自私而任性的认为,它应该陪伴着我,陪伴着同样孤独的我。它,和我一样,应当属于这一个小院。

于是,我在楼里找到了锨,用了一整个下午,令它真正属于了我们这个小院,并*使神差的在那一天,我的工作笔记本上,写上了“白杨警营”四个字。

那天的事,仿佛如同一支极其轻微的插曲,很快淹没在纷繁的事务之中了。技术楼来了人,又走了人,也许他们曾经见到过这个院子里有那么一棵小白杨,只是也许他们却都不曾注意。

秋天的宜君县,冷得特别早。秋天宜君的山里,夜也很漫长。当勘查完宜君山里的一个现场开始往回走的时候,茫茫群山间,黑黑的天开始有了一丝光亮。

宜君的山路,一盘又绕着一盘。这就是*土地的山,沟沟壑壑,而本地人更喜欢把这称之为“塬”。前时才来我不懂,老是听闻人说“到原上去”,我也不知道怎么着*土地的山顶顶上,就能叫做“原”呢?在我印象中,“原”可一直都是指的平原、草原,不说是一马平川,至少也得是郁郁葱葱。直到后来,我才知道,人家的塬,是这个“塬”。

凌晨的夜,黎明尚未破晓,漆黑还在燃烧。

车上的归人,静静的笼着倦意。*土塬上的山沟沟,在渐渐泛白的幕下,晃晃斑斑。山沟沟就是这样,有时候突然转过个弯去,已经泛白的天忽又沉入了地下,不知是夜仍在挣扎,还是昼不肯醒来。

盘山路,出出入入,我还抓摸不到天光的影迹,却不由人的,一轮红火便送入了人的眼帘,车上到了山塬的最高处,红日初妆,早在静候。连同沉睡的群山,也开始带着她的子民在晨光中欢呼。定睛细看,苍翠的山额抹着青黛、赤红和金*,却在此时完全晕溶在了一片橘色当中。

远远的,我瞧见了那一排排晕在橘色当中的金*,那不是别的,正是一棵棵秋日里换上金*盛装的白杨树。宜君的初秋,绚烂得如同深秋,我猜想,只需要风轻轻一舞,那些金*便会乘着风,离开它们的故土,飘向更远方。

树高千丈,落叶归根,多么像离家的人生啊。粗壮的树干,是国,是家,是故土;延伸而出的枝干,高高的成长,却是离得越远变得越细。枝头的每一片叶子,曾经紧簇的,也许一季过后便各自分散飘零;曾经远隔的,也许一阵风过时便彼此相拥共舞。没有人能够知道每一片叶子的命运,或有早早的凋落于暮春,也有顽强的屹立到寒冬,或有乘风凌空,也有逐水漂流,终归最后都会落尽尘埃。

飘散远方的叶子,是否会怀念故土而后悔曾经远离,又是否会在辗转飘零的时候想过依偎在树干身旁?我不知道,也许只能每一片叶子在触碰到大地的一瞬,才能有所感悟吧。但是,小白杨啊,还是请你尽力的让每一片叶子去飞扬吧,乘着云,也许它们就能抚摸到鸟儿翱翔的翅膀,逐着浪,也许它们就能亲吻着鱼儿流泪的港湾,即便随着尘土不为人知的消逝在这个世上,它们至少闻到过花儿的芬芳。

那天早上,我就在想,回到了院里,我一定要好好的看看那棵小白杨,看看它是否在警营的环境里茁壮成长——但很可惜,我最后的印象里,只是依稀记得它已经从两根手指粗细,长到了近半个拳头那么粗,高度大概都已经够到了二楼的窗户。

因为那之后,我随着工作安排又到了西安等地待了半年多,再回来时,听说新来的看门老汉因为嫌杨树春天爱飘絮絮,便把杨树又移回了北环路上。

我没问老汉具体移到了何处,因为我认为以我和小白杨的联系,我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它来,但实际上我没有。我绕着门前那排杨树走了一圈,这里大大小小新老的杨树,我竟然真就认不出哪一棵是曾经的那一棵小白杨了。我以为我会因为失去小白杨而有些许的失落,但实际上并没有。眼瞧着曾经离家孤独的小白杨已经完美的融入这片小树林,眼瞧着这些杨树叶子在风中云里相互致意,眼瞧着它们的根都已经紧紧连在了脚下的这片*土地,不再孤独的我还有什么理由让小白杨孤独的陪着我呢?

不,小白杨还是陪着我的,只是换了一种方式。我又回过头绕着这排杨树走了一圈,这一次,我轻轻抚摸了每一棵杨树的树干,小白杨,无论你是哪一棵,在有生之年,我们都会彼此陪伴,共同成长。

“纠缠的云纠缠的泪,纠缠的晨晨昏昏;流逝的风流逝的梦,流逝的年年岁岁……”偶尔,我还会听听那时那首触动内衷的老歌,偶尔,我还会翻开那本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,看见扉页上写着“白杨警营”四个字。

原标题:《庆祝人民警察节

全言钊:白杨警营(散文)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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